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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大讲堂】从建筑触摸三亚的城市文脉

发布时间:2013-08-09浏览次数:2文章来源:三亚学院


   陈博,男,祖籍江苏,出生于河南。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先后任教、学习于郑州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和上海同济大学城市规划学院。曾在上海从事多年艺术设计活动,目前担任三亚学院艺术学院院长,三亚学院、黑龙江大学特聘副教授,兼任海南民俗文化研究基地主任、海南动漫基地三亚学院研发中心主任。主要从事建筑学领域中的室内空间和景观艺术设计研究。   确定城市性格,找到城市“文脉”,对于三亚城市未来的发展很重要。    在大陆提起“三亚”,油然而生的是一堆地理性区域概念,这包括天涯海角、鹿回头、亚龙湾、热带、阳光、浪漫乃至时髦的pm2.5等等。但是作为一座“城”,三亚的城市性格是什么?是“坡鹿”代表的“爱情”、“天涯石”“海角石”代表的“浪漫”或者“尽头”、还是黎族图腾“大力神”代表的“力量”……似乎不好确定。关于三亚的城市性格和城市文脉定位,无论是岛上的定居者还是外来的游客,角度不同也就看法多样。有人说“十年中国看三亚”,三亚发展太快了,让所有建设者和旁观者眼花缭乱。随着几十年来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已经开始迈入一个以文化和艺术消费为核心的后工业时代。旅游消费的盛行是其表现之一,特别是“文化旅游”。    三亚需要明确城市性格,从而确立在众多旅游城市中的角色定位。这关系到能否持续吸引更多的游客。在“文化旅游”的今天,因为游客在选择旅游目的地时,如果旅游目的地城市性格或地域性格不清晰,将会导致无法确定这次旅游的“文化价值”,与其他旅游目的地相比,选择的“性价比”是否合理就无法确定,这种不确定性将会引起游客内心的焦虑。当然这种焦虑,也许会产生“正能量”,如:使游客对旅游地产生更大的神往和期待;但更多的是可能产生一种“负能量”,如:对此趟旅游“值不值得”的怀疑,在这种情况下,游客往往会选择其他目标。消费心理学早就揭示过这种现象背后的心理机制。这种现象在选购商品时经常发生,非常普遍。所谓品牌效应,其本质就是不同人群对固定品牌的偏爱,实际上就是当人们面临众多选择的可能性时,排除选择带来的内心焦虑而不自觉采取的反应——借助熟悉的事物从而跨越了陌生感带来的心理纠结和障碍。    游走于三亚的大街小巷会产生一种感觉,认识三亚的城市性格,把握其“文脉”,是件困难事。1919年德国包豪斯的创始人格罗庇乌斯,在《包豪斯宣言》里中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切创造活动的终极目标就是建筑。”我们是否也可以反向地来理解:建筑是解读城市性格的重要途径。对来过三亚的游客来讲,采用在其他地区常用的欣赏习惯——从界定建筑风格入手,从而把握城市整体格调的方法——会发现在三亚行不通。原因在于,找不到三亚不同城区建筑和布局之间的共同风格。比如河东区、解放路与大东海、亚龙湾和海棠湾的建筑,从单体到街衢,完全找不到象“文脉”这样的共同基因。    不同人群建构出的多面热带天堂    说到认识三亚城市性格和“文脉”是件困难的事,倒不是说它的街道和建筑面貌模糊不清,而是说大众熟识的城市解读模式,在三亚大都派不上用场。与其他的内陆城市相比,解读三亚之难,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解读主体不好确定。三亚不像大陆那些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积淀和固定人口集聚的城池,为数众多的原住民生于此、长于此、逝于此,世世代代用口头故事、民间传说、建筑遗迹牢牢地掌握着对家园解释的话语权。“他者”来到这里,也只是印证这些典故、扩散这些故事、重构点滴神秘——主就是主,客就是客,主客分得很清楚。比如你到了湘西,你到了西藏,甚至宝岛台湾,不管是你还是他怎么认为,“它”都在那里,主流认识不会变。西藏的空灵、湘西的神秘等,都不是某个人可以改变的。但三亚不同,从三亚回去,不同的人会有各种不同的解读。三亚这座城市的话语解释权,并不牢牢掌握在原住民手中。在三亚城市快速的崛起过程中,原居民已经被稀释到新海南人越来越膨胀的群体中了。当我们去试图描述三亚这座城时,是以家人审视家园的情怀体认、诠释,还是以外来者(如游客)观光的眼光,给予标签式、浮光掠影的教科书式说明,这两者的差别可就大了。    再者,为城市把“脉”,在三亚很难。“文脉”包含着传说、习俗、信仰、宗教等软性因素,但这些软性因素都要依靠硬性的物理空间来呈现。其中的核心因素是建筑带来的历史感。但三亚作为“城”的历史其实不长。三十年前的三亚还是一个小渔村,加上具有腐蚀性的海边湿气、独特的房屋构筑结构以及天然的建筑材料,目前已经很难找到老建筑的遗迹。城市历史的短暂导致怀旧这种基于文脉的重要感怀在三亚成为一种奢侈品,很难流畅地展开。文化、艺术上的归类和梳理就更为困难。    第三,由风格各异的新建筑组成的城市面貌。三亚目前的面貌,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尤其在2009年以后突然形成的。标志性的几个重要建筑更是在2009年以后的三年时间里陆续落成(像凤凰岛、半山半岛)。对这些进行评论,都需要时间的沉淀。    第四,新涌现的建筑和街区相互的关联没有范式可循。每一栋新建筑都肆意地尽情展现着自身的特点和妩媚,但是难以找到统一的风格和街区定位。    其实,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每个参与三亚建设者心中对热带、对海滨、对城市发展的想象不同。哲学总是在探讨世界的本原、辩论认识世界的可能、纠缠于感知世界和真实世界是否一致、“举棋”于意识与物质谁是第一性……但在人按照自己认为的样子来设想进而制造出器物这一点上,至少是一致的。所以,解读三亚城的钥匙就在这里:不同的人在这里都在建构、并拼图着自己心中的热带的“幻象”:热带天堂。    从容的老城区——城市之根基    可能有人会说,老城区怎么会是人所希望的“热带天堂”呢?不错,老城区不如很多人想象的那么现代、发达,但是,却充满了活力。如果说三亚还像一座城,我们得感谢老城区,是它给了三亚鲜活的生命气息和称之为城的理由。那么,老城区是个什么样子呢?我们可以尝试着来这样描述。    河东区由十三条巷子组成的商品街,是老城区建筑的典型代表。商品街是板式建筑元素混杂了民间的自创样式后,形成的一种混杂风格——如果没有风格也是一种风格的话。这里的建筑基本都是私人建造的密密麻麻的住宅楼。到过深圳“城中村”的人,对这种几乎是楼挨楼、高密度住房建筑样式不会感到陌生:砖混结构的长方形盒子,入口完全视地基条件决定开在山墙或长边的墙上;内部空间分割以最大程度地利用面积为标准,采光设施是象征性的装饰;外墙的开窗被密密麻麻的不锈钢栅栏封得严严实实……即便用缺少个性的“板式”建筑风格来界定,也因为商品街的建筑缺乏基本的理性元素而显得勉强。从黑色幽默的角度来看,倒是符合后现代建筑对复杂性、混合性的描述。但明显的是,这里又缺乏后现代建筑中对历史元素的尊重。靠近海边的胜利路、儋州巷等这几个区域的建筑,基本都属于这种类型。从建筑学基本的坚固、实用、美观三原则来看,这类建筑很难说会有什么长久的价值,它们既没有都市的规划和算计,也没有乡村的天然与和谐。但这几个区域,是三亚从渔村向城市化转变的最初区域,是三亚城市化的历史坐标,容纳了三亚原住民——最稳定的居住者,和新海南人——已经定居的早期移民。他们建造了这些房屋,并且出租给晚到的外来者。因为这些建筑的主人有地产权,所以所建房屋样式各异,统一在混杂的外观样式下,但全然是他们心中最好的样式。    当然老城区也不全都是这样的房子。其中夹杂的那些办公楼、宿舍楼(早期还没有公寓的概念),看得出是仿前苏式板楼的风格,只是在建筑体量、尺度、比例、线脚这些关键方面学得并不精到,有些走样。这和三亚以前在海南的行政地位是有关系的。因为同样的政府办公楼,五指山市(通什以前是海南的行政中心)在五十年代建的政府老楼,就是一栋风格纯正的仿古典建筑。典雅的陶立克柱式和山花、适宜的建筑体量、厚重的线脚构成了和谐漂亮的建筑立面。这类公共性建筑在老城区内并不能从三亚整体的建筑风格上脱离出来。但这只是老城区的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老城区建筑的这种“混乱”和“散漫”却着实是三亚的一笔珍贵精神财富。从街道与使用的协调性上看,老城区建筑的这种混乱有着特殊的意义。从城市功能和构架方面来讲,建筑相连有了建筑组群,建筑组群相隔有了街道,街道连接有了社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的需求才有了存在的理由。所以街道和社区是否适宜人的使用,是考察和评价城市建筑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这方面三亚老城区是成功的,到处彰显出充沛的生命活力。狭窄的小巷、拥挤的主街道、满街的小商摊,拉近了人与人的关系,每个街角的房子因为被改造成了不同的店铺,成为在街巷中辨识方位的特色地标。一间接一间的商铺或杂货铺的橱窗和招牌,像万国旌旗一样为街道注入了缤纷的色彩,又统一在街道两旁高大树木斑驳陆离的光影下。对于大多数游客来讲,这里可以感受到生活的实质——看着缤纷甚至杂乱,却很亲切。    老城区释放了最初一批三亚人心中的渴望,生活其中的人,享受着挤挤嚷嚷的市民气息。但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国际化,那是另一群人、另一个层面的东西。老城区的人所要做的,就是轻松地过着每天的日子:嚼个槟榔、喝个老爸茶、打打麻将,时不时地卖给那些探头探脑、打扮得有形有款的客人两三个价钱似潮水般涨落的椰子。    他们这样悠闲地自管自地生活着,这就是一大批普通人(三亚最核心的主人)对三亚的内心期望——对安适的期望在这里得以释放。至于他们建筑物的样式是否符合时尚新潮、是否符合某种风格标准,管它呢。旁边都是这样盖的,又快又省钱,照着盖就是了。因此,连排连片的楼挨着楼、热热闹闹的老城区就这样起来了。它的状况完全符合1990年代之前人们的认知水平,也许在当时应当还是海南稍稍超前的水准呢。    老城区给三亚城平添了几分老镇古城的从容,它在三亚山、海、河曲,泊船、海风、椰林的衬托下,具有了敢同湘西凤凰、江苏同里、桂林阳朔、浙江西塘、安徽宏村、苏州周庄……一较高下的风韵。所以,老城区就是三亚之为城的根基——因为混沌才有了生发新气象的可能,是三亚城市性格和文脉的彰显者。    新建筑——“他者”心中的三亚    是谁在说老城区跟不上时代?是“见过世面”的人,是见识了最时髦的现代城市景观的人,是九十年代后来到三亚,并认为可以说得上话,觉得应该对历史负责、对大众负起责任的人,一句话,是比老城区里居民晚到的那些人,还可以有许多别的称谓,如新海南人,或者分得更细些,如开发商、设计师或自认有资格做出计划并能够执行下去的规划者等。带着他们的教养、品位、格调,把各种经过自己的兴趣和计算挑选出的样式,端出来摆到三亚的各个地块上去——三亚的新建筑大多绚烂、靓丽,让那些满世界调研过的建设者看着都觉得满意。    新建筑的代表如亚龙湾,和老城区则完全两样,差异大到两者恰好处于对立的两个极端。    亚龙湾离市区40分钟车程,由山和海湾与其他区域相隔。柏油道路两旁精心养护的行道树,在进入亚龙湾区域时形成几公里长的光斑隧道。当车辆划着弧线驰过这条光斑隧道,到达尽端时,一下子展现出来的是典型的地中海和东南亚风格的精美建筑群与街道,让每一个第一次到亚龙湾的人都会有恍若两重天的感觉。这里集中了丽思卡尔顿酒店、金茂希尔顿酒店、喜来登度假酒店等诸多五星级酒店,沿着海岸线构成了精心规划的建筑组群。从街道上只能看到掩映在幽深绿叶后面各种风格的建筑屋顶的挑檐和醒目却不张扬的入口,透露着浓浓的热带风情。这些酒店、购物中心虽然各有特色,却有一个共同特点——设计、施工、材料、经营、管理都由国际化团队完成。包括主要的使用者,除了当地人稀少,哪里的人都看得到。所以,三亚的新建筑表现出来的,是对三亚来讲的“他者”心中对三亚的心底想象。新建筑既不来源于设计中常规的文脉考虑,也没有对原有居民的心理和功能性的考虑,他们独立于斯,却又和海滩、度假等氛围如此契合。    如果深入考查背后的成因,可以尝试着这样解释。新建筑本身是直白、外露不加掩饰的,通过造型风格,直接地表露它对地域传统、习惯的漠视。如果用建筑应尊重历史街区等习惯的欣赏标准去解读它,那就真的成了鸡对鸭讲,找不到对话的途径。新建筑还有一种类型,建筑个体的风格符合传统习惯,但建筑组群形成的实质,是迎合着选定人群的需求——仅仅迎合选定人群。这类建筑以海边的酒店群为代表。各种符合热带气候特点的漂亮建筑,面向大海一字排开,任何人都可以进入,这使它看起来很人性化。但服务是明确的:只针对入住的客人。    这两种新建筑类型对原有居住者来讲,在感受上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只在于程度。前者根本没打算掩饰它的冷漠,而后者犹如英国式管家,周到体贴,冷静礼貌。从建筑功能上看,这两种都属于内向自足型。城市建筑应该是依附在街道之上,受到街道原有要素的限制,同时也完善着街道的功能和性格。这种关系通过建筑的体量、立面造型、材料、色彩的形式表现出来。也通过照顾到街道上人的使用表达出来。所以,街道的活力和安全性是与单体和整体联合后的效果分不开的。这是评价城市建筑的重要标准。用这种标准对照上面两种建筑类型,能明显地看出,它们和近在咫尺的街道关系不大。建筑和街道没有延续性可言。通过浓密的绿篱、幽深的距离或者独立设置的桥梁,新建筑与老街道巧妙地隔离开来。    但是,从对满足心中欲望的角度来看,新建筑建造时和老城区建设时有什么不同吗?其实是一样的,只是技术进步了、材料不同了、价格更高罢了。    认知差异下跃动的三亚    所以,三亚不同时期的建筑样式,反映的是各色人群对三亚的认识差异。出现在三亚各个城区的各类不同的建筑风格,在投射内心对于热带城市的想象这个点上,形成了统一的心理基因。如此,三亚的城市性格可以解读为:它能够满足不同人对热带海滨的心理认知,对热带的心底幻象,这成为城市建筑空间形成的共同认知心理。同时,快速形成的城市面貌还体现出三亚城另外的一种城市性格:三亚作为城市的真实性是被快速塑造出来的,这导致了三亚的建筑充满了强烈的象征意味,用时髦的话叫做三亚城本身已经成为美丽的代表符号。    一座城,因可以满足不同人的超乎寻常的欲望而受到推崇,这是有先例的。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就是典型。为了迎合大众的娱乐需要,建筑、室内环境再结合数字艺术,给人造出一个个超乎意料的梦幻。整个拉斯维加斯形成的历史就是一部真实的造梦的历史。三亚与之对照,能看到许多相似之处。两者都很好的利用了后现代旅游的心理渴求,迎合了人们对认知、美丽、生态、怀旧的渴望。给大家造着美丽的梦。这个梦的“真实性”的标准设定,是掌握在对外来者的心理揣摩之上的。    我们眼前的三亚,快速、坚决地迎合着各种潜在的对热带海滨的种种渴望,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变化着面貌。任何想给它以固化姿态描述的企图,都会被它冷不丁就冒出来的新的建筑样式所打破。这种迎合满足着每个人对它的期待,圆了每个人心底的欲望,只是,它还在变化之中。    虽然变化如此快速,但三亚城市面貌的框架还是逐渐在清晰,那就是块茎状的城市分区布局和符号化的城市形象,两者结合开始形成三亚城开放、时尚、靓丽的城市文化。正如狄更斯所言: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坏”是对三亚在如此快速变化中,能否合理开发利用优越的环境资源的担心,“好”是对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所带来的巨大发展可能性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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